早晨八点十五分，智创科技大楼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林妍踩着细高跟迈出，手里端着两杯咖啡，一杯冰美式，一杯焦糖玛奇朵。
她今天特意化了精致的妆，睫毛卷翘，唇色鲜艳，连指甲都重新涂了樱桃红，比昨天更加明艳动人。
她径直走向陆燃的工位，却发现他的座位空着。
"陆总监还没来？"她故作随意地问旁边的陈默。
陈默头也不抬："早来了，去会议室和高总谈事了。"
林妍抿了抿唇，把冰美式放在陆燃桌上，又顺手调整了一下杯子的角度，确保他一来就能看见。
—她得挽回昨晚的尴尬。
昨晚的冲动让她懊恼了一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不该那么心急，不该在陆燃送她回家时就试图吻他。
但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陆燃越冷淡，她就越想征服他。
她坐回自己的工位，时不时瞄向会议室的方向。
终于，九点整，会议室的门开了，陆燃和高铭一前一后走出来。
林妍立刻站起身，端起咖啡迎上去。
"陆总监，你的咖啡。"她笑得明媚，声音刻意放柔，"还是老样子，冰美式不加糖。"
陆燃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咖啡上，又淡淡移开："谢谢，不用了。"
林妍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调整回来："那……我放你桌上了？"
"随你。"陆燃语气平静，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连眼神都没多给她一个。
林妍咬了咬下唇，跟了上去。
"昨晚的事……"她压低声音，故作轻松，"我喝多了，有点失态，你别介意。"
陆燃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疏离："我没放在心上。"
他在撒谎。
如果他真的不在意，就不会这么刻意地避开她。
林妍太了解男人了，越是这样冷淡，越说明他心里有波动。
"那就好。"她故作释然地笑了笑，"对了，中午有空吗？楼下新开了家日料，听说很不错，一起去试试？"
陆燃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秒，随即继续敲击："不了，我有工作。"
"再忙也要吃饭啊。"她不死心，"就当是……同事间的正常聚餐？"
"林妍。"陆燃终于停下动作，抬眼看她，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我们保持同事关系就好。"
林妍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
她捏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指节微微发白。
周围几个同事已经投来探究的目光，她甚至能想象他们在心里怎么议论——"林妍倒贴陆燃被拒""死缠烂打真难看"。
她不能让自己变成笑话。
"好啊。"她扬起下巴，笑容重新变得明媚，"那下次再说。"
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工位，高跟鞋踩得清脆作响，背影挺得笔直，仿佛刚才的拒绝对她毫无影响。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不会放弃的。
陆燃越是这样，她越要得到他。
午休时间，陆燃站在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前，盯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街道。
阳光刺眼，车流喧嚣，但他的思绪却飘到了沈知意身上。
她今天晚上会回来吗？
今天她去了隔壁市旅行，只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行程有变，可能今天晚上回。」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说具体时间。
陆燃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
他讨厌自己这样——像个等待主人回家的宠物，明明知道她不会在意，却还是忍不住期待。
红灯转绿，人行道的信号灯亮起。
陆燃随着人群迈步，却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沈知意这次去是和谁一起？
她……会在某个瞬间想起他吗？
"嘀——！！！"
刺耳的喇叭声骤然炸响，陆燃猛地回神，一辆疾驰的轿车几乎贴着他的衣角擦过。
他瞳孔骤缩，身体却来不及反应——
一只手猛地拽住他的胳膊，狠狠往后一拉！
"陆燃！你疯了吗？！"
林妍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
陆燃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上信号灯柱，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被撞飞。
"你走路不看车？！"林妍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现在已经——"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胸口剧烈起伏，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陆燃低头看着她紧抓自己的手，缓缓抽回胳膊："……谢谢。"
林妍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呼吸，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明媚的笑容："吓死我了，你刚才在想什么啊？这么入神？"
陆燃没回答，只是淡淡地整理了下袖口。
林妍眯了眯眼——她太熟悉他这种表情了。
每当他不想回答时，就会用沉默筑起一道墙，把所有人隔绝在外。
除了沈知意。
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闷。
"算了，不说这个。"她故作轻松地摆摆手，"不过既然我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报答一下？"
陆燃皱眉："刚才的事我很感谢，但——"
"别拒绝我。"林妍打断他，眼神直直地望进他眼底，"就当是……让我安心一点？你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她的语气难得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陆燃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
他们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厅，环境安静，光线柔和
餐厅内，柔和的钢琴曲流淌在空气中，水晶吊灯的光线在林妍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轻轻摇晃着红酒杯，目光落在陆燃身上，带着一种罕见的认真。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喜欢你？”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少了几分刻意的甜腻。
陆燃抬眼看她，神色平静：“我以为这只是一顿感谢午餐。”
“是啊，本来应该是。”林妍笑了笑，“但我突然觉得，你应该知道。”
她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像是在组织语言。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公司的季度会议上。”她回忆道，“高总在台上讲得天花乱坠，所有人都跟着附和，只有你——”
她顿了顿，眼睛微微亮起。
“只有你直接打断了他，说他的数据模型有漏洞。”
陆燃皱眉，显然不记得这件事。
“你当然不记得。”林妍轻笑，“因为对你来说，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常。
但对我来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在高铭面前说‘不’。”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向往。
“后来我观察你，发现你从来不会为了讨好谁而改变自己的判断。”她继续说道，“市场部那群人背地里说你‘冷血’‘不近人情’，可实际上，你只是……不愿意敷衍。”
陆燃沉默地切着牛排，没有接话。
“再后来，”林妍的声音更轻了，“我发现你每天都会准时去医院。”
陆燃的手指微微一顿。
“别紧张。”她笑了笑，“我不是跟踪狂。只是有一次我加班到很晚，正好看见你在医院门口，扶着一个阿姨上出租车。”
她顿了顿，眼神柔和下来。
“那天我才知道，你每天准时下班，是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
陆燃放下刀叉，抬眼看她：“所以？”
“所以……”林妍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是谁？”
“所有人。”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那些为了利益阿谀奉承的人，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那些……明明心里瞧不起我，却还要假惺惺和我称兄道弟的人。”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餐巾。
“但你不一样。”她直视着陆燃的眼睛，“你从来不屑于伪装，也从来不会因为我是谁而改变态度。”
陆燃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淡淡道：“你喜欢的只是你想象中的我。”
“不。”林妍摇头，“我喜欢的，是真实的你。”
她顿了顿，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虽然……你大概永远不会用同样的眼神看我。”
陆燃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被推开，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林妍的目光越过陆燃的肩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真巧啊，沈总。”
陆燃的背脊瞬间绷直。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沈知意正站在他身后。
沈知意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身边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显然是刚谈完生意。
她的目光扫过餐厅，在看到陆燃和林妍的瞬间，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林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的停顿，唇角勾起一抹胜利般的微笑。
"沈总？好巧啊。"她主动打招呼，声音甜得发腻。
沈知意淡淡点头，目光却落在陆燃身上："你们在吃饭？"
陆燃喉结滚动了一下："……嗯。"
"挺好。"沈知意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不打扰你们了。"
她转身走向餐厅另一侧的包厢，背影挺拔而疏离。
陆燃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刀叉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林妍看着他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陆燃，"她轻声问，"你和沈总……真的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吗？"
陆燃抬眼看她，眼神冷得像冰："这顿饭到此为止。"
他起身结账，头也不回地离开餐厅。
林妍坐在原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端起红酒抿了一口。
陆燃回到公司时，沈知意的办公室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谈话声。
他在门口站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
电脑屏幕亮起，邮箱里多了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是沈知意。
主题：KL集团方案修改意见
内容只有冷冰冰的几行字，公事公办，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陆燃盯着屏幕，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她明明看见了他和林妍一起吃饭，却连问都不问一句。
她根本不在乎。
这个认知比任何拒绝都更让他窒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混乱的情绪全部压抑下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第36 章 要不要我来陪你
那天之后。
沈知意已经整整两周没有回复陆燃的消息。
起初，陆燃以为她只是太忙。
毕竟她一向如此，出差时常常几天不回信息，等处理完工作才会抽空回一句简短的「嗯」或「知道了」。
冷漠，但是总会回的。
可这一次，不一样。
他发的每一条消息都石沉大海，甚至连工作邮件都被已读不回。
KL集团的方案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市场部急需要她的签字，可她的助理只说了一句：“沈总说，让高总代签。”
她在躲他。
她完全不想见他。
陆燃站在沈知意的别墅区大门外，夜风冷冽，吹得他指尖发麻。
保安面无表情地拦着他：“抱歉，沈总交代过，没有预约一律不放行。”
“沈总说我之前不是可以随意进出吗？”陆燃的声音低哑。
“实话告诉您吧，就是沈总叫我专门拦住您的。”
陆燃准备硬闯。
“先生，别为难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丢工作，实在想进去，您给沈总打个电话成吗？”
电话？他打了十几个，全部被转进语音信箱。
陆燃盯着那扇雕花铁门，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沈知意在家——二楼书房的灯亮着，窗帘没拉严实，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
可她就是不见他。
就因为那天和林妍吃了顿饭？
这个念头让他几乎要冷笑出声。
她明明不在乎他，凭什么因为他和别人吃顿饭就判他死刑？
可心底深处，他又比谁都清楚——沈知意不是那种会因为小事赌气的人。
她不理他，一定有别的原因。
……可到底是什么？
“先生，您再不走，我们只能请人送您离开了。”*保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陆燃闭了闭眼，最终转身离开。
凌晨一点，街边的大排档烟雾缭绕。
陆燃坐在塑料凳上，面前摆着半打空啤酒瓶。
劣质酒精烧得他喉咙发烫，可脑子却异常清醒。
老板又端来一盘烤串，瞥了他一眼：“小伙子，失恋了？”
陆燃没回答，只是又开了一瓶酒，仰头灌下去。
失恋？
呵，他连“恋”的资格都没有。
他和沈知意之间，从来就不是对等的关系。
她是高高在上的金主，而他只是她一时兴起养在身边的小玩意儿。
她可以随时抽身，可他……
可他居然天真地以为，自己对她而言是特别的。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妍发来的消息：「陆燃哥哥，你还好吗？要不要我过去找你？」
他直接按灭屏幕，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夜风卷着烧烤的油烟味扑过来，呛得他眼眶发热。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却摸到一片湿意。
……真他妈可笑。
他居然为了一个连面都不肯见他的女人，在路边摊喝到想哭。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半降，露出沈知意冷峻的侧脸。
她看着陆燃垂头坐在灯光下的身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方向盘。
但最终，那辆车还是无声无息地驶入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