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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晚饭是大圆桌，头发花白的外婆坐主位，然后是被强行按在外婆边上的周玉京，然后是顾寅禹、顾寅禹爹妈、乔丹爹妈、乔丹以及四位不知道是什么亲戚的不知名人士。
外婆一把年纪了，为了见客还特意盘了头发、戴了首饰，衬得旁边素颜马尾防晒衣的周玉京很像误入家庭剧片场的动作片群演，天杀的，出门太匆忙，她连眉毛都是问 Jordan 借了眉笔临时画的。
“不知道妹妹要来，没做什么菜，招待不周不要介意。”
本地习俗，长辈称呼年轻女性一般都是喊妹妹。妹妹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一大桌菜，努力扬起僵硬的嘴角：“哪里，很丰盛了。”
有鸡有鱼有龙虾，很可以了。
外婆一个眼神，顾寅禹硬着头皮夹了一块白斩鸡到她碟子里，还细心蘸了一圈酱汁：“这个是我外公的徒弟做的，很好吃。”
她低声问他：“什么意思？”
“我外公以前是厨师，在这附近开了家饭店，算是小有名气。”
原来是这样，她顶着数道灼灼的视线咬了一口鸡肉，没忍住低呼一声：“很嫩诶。”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一松，外婆眉开眼笑的连声招呼：“鱼也是他做的，爱吃就多吃一点。”
不明人士之一嘿嘿笑了两声，起身给她盛了碗鱼汤：“这个汤没有放味精，放了豆腐和白胡椒提鲜，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话到这里周玉京回过味了，这位酷似光头强的中年男子就是外公的徒弟，托郭德纲的福，这几年她被动普及了不少莫名其妙的知识，比如旧社会的徒弟约等于半个儿子，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吃龙虾吗？蒜蓉蒸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家宴的前十分钟，周玉京的嘴就没停过，这位徒弟大叔确实有两把刷子，做的菜比外面的酒店酒楼不差什么。见她吃得开心，顾寅禹妈妈笑着开口：“妹妹看着好小呀，不会还没大学毕业吧？”
周某呛了一下：“我 24 了。”
“那蛮好的，年纪相当，不怕没有共同语言。顾寅禹这个人嘴巴笨，不懂得讨女生喜欢，其实人不坏的，平时要是说错话惹你生气了，你只管收拾他，收拾不了就打电话给我，我来骂他。”
“呵呵……”
“妹妹爱吃什么菜啊？下次我们提前去买。”
说着说着小姨突然插了句嘴：“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呀，是一起上班的同事吗？”
周玉京的大脑忽然短路，居然含着鸡骨头下意识地望向乔丹——Jordan 还是那张扑克脸，嚼龙虾像在嚼仇人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他眼里读到了一丝看好戏的嘲弄和戏谑，抢在他开口之前顾寅禹急中生智：“她是乔丹的朋友，我们总是一起玩，渐渐的就认识了。”
长辈们笑起来：“这么说乔丹是哥哥的媒人咯？这两个臭小子，嘴巴还挺严。”
“哈哈……”
好不容易糊弄完晚饭，外婆非拽着客人进屋看相册，钓鱼佬拗不过七旬老太，只好捏着鼻子继续营业。
“虎仔小时候就很神气，”老太指着照片里的黑发小男孩，神情难掩骄傲，“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遍就会了。”
“他小名叫虎仔？”
“对啊，他属虎，又命里犯水，所以才叫‘寅禹’。”外婆自认为非常幽默，捂着嘴不停偷笑，“大禹治水嘛。”
周玉京也配合地笑了一下：“这个也是他？”
“对，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他想给爸爸妈妈省钱，小学连跳了两级，才十一岁就上初中了，你看，还没同学的肩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