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孩子在我家待一会儿吧。程曦程午马上也起了，让他们玩玩。”黎静兰对李利芝说。
　　“也行。”李利芝嘴上答应，心想这也好，有人替她看孩子。
　　李利芝一走，程曦程午立刻从各自房间出来。
　　廉涟很惊讶：“你们早就醒了？”
　　“是。”程午不好意思。
　　“我不想见我大伯。”程曦神情冷冷的，“所以刚才一直躲在屋里。”
　　“别管大人的事。你们俩快去洗漱，吃点早饭，然后你们在家里玩吧。”程金年吩咐女儿带好弟弟妹妹，他和黎静兰要出去一趟。
　　“你们去哪儿？”程午问。
　　程金年没有实话实说，他想去找律师咨询一下，问问程万年卖房这件事，在法律上还有没有讨论的余地。
　　“就是去办点事。”他也不会撒谎，只能这么告诉儿子。
　　男人也很清楚，虽然嫂子说话不中听、不讲感情，但道理上没什么问题。去律师事务所跑了一趟，律师也劝他和黎静兰放弃，一是因为那套老房子的产权很清晰，程万年就是房主，的确是他想卖就可以卖；二是木已成舟，房子已经出手，这时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程金年和黎静兰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他们用钥匙打开门，看到廉涟和程午各占据了沙发的一角，躺在那里睡觉。客厅地上铺了一块毯子，上面堆着零散的乐高积木。
　　“爸妈，你们回来了？”
　　夫妻二人同时听到女儿的声音，转脸去看。程曦从房间出来，眉间有淡淡的忧虑。
　　“一套房子而已，大伯要，就让他拿走。阿公已经走了，回不来了。人不在，房子留不住感情，随他们去吧。”
　　这些“大人话”从少女口中说出来，格外令人心碎。黎静兰听着听着，不禁泪盈于睫。程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拥住老婆。
　　程万年一家正式移居海北，而程家兄弟的感情却仿佛一下子冷却了，反而不像以前相隔千里时那么好。又或者，这一切都只是程金年的错觉。其实他们从来不曾是交心的兄弟，至少对程万年而言，不是。
　　寒来暑往，转眼近一年过去，又快到夏天了。海北的初夏比其他地方的凉爽，如果下了雨，甚至有些湿冷。
　　周五放学时，天下起小雨。廉涟没带伞，只好顶着书包从学校一路小跑回家。眼看就快要放暑假。等假期过完再开学，她就要上小学六年级了，而程午马上要升入初中。
　　在她看来，认识程午这将近一年时间里，这家伙就没什么变化，还是每天不明原因地傻乐，一到节假日，大早晨就去敲她家的门，叫她下楼去玩。他心里似乎只有玩，别的都没有。
　　廉涟就不是。她原本不知道怎么玩、跟谁玩，现在习惯了生活中有程家姐弟，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而廉涟家里也有了变化。最重要的，就是李利芝在五月份终于买了空调。
　　廉涟听爸妈背着她聊过，说是找程叔叔要了员工内部折扣，相当于市场价七折，非常划算。空调是被两个工人送上门、现场安装好的。那是一台崭新的白色长条形挂机，横着挂在客厅西侧的墙上，要是家里来了客，客人一进屋就能看到。
　　小女孩不太懂，不知道要这个内部员工折扣算怎么回事，但她很清楚，这是爸妈占了程家的便宜。想通这一点之后，再见到程曦程午，她就不自觉地有点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