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如刀,割扯着谢晏初的心。
他怔怔地看着莫言小心翼翼地将那破败的尸身安置上马,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他心头剜肉。
“世子……”
莫言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忍,“我们该回去了。”
谢晏初没有动,只是盯着那尸身,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刻入骨髓。
他的眼眸深邃,却空洞无神,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他缓缓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最后再触碰她一次。
可是,当他的手触碰到那冰冷的肌肤时,却猛地缩了回来。
他怕,他怕这冰冷的触感会让他彻底崩溃。
“莫言。”
谢晏初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呢喃。
“你可知,我从未想过,她会落得这般结果……”
莫言心中一颤,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这位世子。
他从未见过世子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般。
谢晏初向来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思。
可他自小便跟在谢晏初身旁,自也能看透几分。
他不能妄言谢晏初待那位慕小姐是何感情。
但他也能感觉到,谢晏初是在乎这位慕小姐的。
“世子,人死不能复生,便让死者安息吧。”
莫言最终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老生常谈的话,虽然他知道这并不能缓解谢晏初心中的痛苦。
但也明白,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世子,我们走吧。”莫言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
谢晏初没有说话,他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刀尖上。
他的背影显得如此孤单,如此落寞,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机械地翻身上马,默默地调转马头,跟随着抬着慕南伊尸身的侍卫们,缓缓向谢府行去。
一路上,谢晏初沉默不语,只是紧紧地盯着前方,眼神空洞而迷茫。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慕南伊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管是曾经的美好,还是后来嫉恶如仇。
如今都如同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心。
朝阳缓缓而升。
行至侯府门口时,凌庆侯和姜夫人面色焦急,正准备去寻谢晏初的踪迹。
欲要与之同行的,还有一早上来探望谢晏初的柳舒棠。
瞧见平安无事的谢晏初,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柳舒棠忙迎上前,瞧见谢晏初胸前渗出的血迹,神色一慌。
“阿雁,你的伤!快,去唤洛神医来!”
闻言,姜夫人也忙忧心上前,眼底满是心疼。
“快,扶世子回屋!”
众人忙上前想要搀扶,谢晏初却是置若罔闻,径直掠过所有人,从马背上取下一个湿漉漉的包裹。
经过众人面前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众人都不由蹙眉,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柳舒棠捂着鼻子,更是忍不住差点将早上的饭食呕吐出来。
姜夫人眉头紧蹙,也忍不住远离了几步。
“阿雁,你手上拿的这是何物,怎的这般臭?”
相比于众人的反应,谢晏初却是显得平静许多,只淡淡道。
“谢窈的尸骨。”
“尸骨?”
姜夫人不由惊愕出声,都差点没站住身子。
众人闻言,也是满眼错愕,害怕地远离了几分。
“她死便死了,你把她的尸骨带回来作甚?”
“赶紧扔了,莫染了晦气!来人,将这东西丢远些!”
姜夫人怨恨地瞪着双眼,扯着嗓子吩咐道。
侍从忙应声上前,谢晏初却是将怀里的尸骨牢牢护在怀里,沉声道。
“此事不牢母亲费心,我自会处理。”
柳舒棠眸光微动,面色却并未有半分显露,斟酌着开口。
“阿雁,我知你重情,毕竟也是相识一场,但你身体还未痊愈,还是莫要这般折腾自己,这般小事交由下人去做便好。”
姜夫人也厉声赞同道。
“是啊,不过是一介贱婢,丢去乱葬岗就好了,难不成你还要将她风光大葬?阿雁,你可莫要做这等荒唐事。”
谢晏初依旧神色未动。
他眸光微沉,只淡淡道。
“她是贱婢,那也是我的人。”
“生前唯我之命,死后也自该我来安排她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