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云以前不知道唐瑞芳工作状态，她只见过唐瑞芳对她的温柔。
　　即使是说教，也不会让人觉得尖锐。
　　但真正跟着唐瑞芳一起工作，她才意识到唐瑞芳对她的态度完全是偏爱。
　　比对待陶金辉时的态度要好一百倍！
　　李慕云从小接受过父母唯一的爱，她对父爱母爱不陌生，但如今，她才知道什么是偏爱。
　　那是让别人嫉妒的存在。
　　“小李，”杨秘书将一沓工作日志放在李慕云的面前，笑着嘱咐道，“这是唐主任安排的工作，按照类别和时间，归置整理出索引。”
　　她说完，又悄声道：“别急，唐主任不会催你，你可以慢慢做。我刚来的时候也心急，急着完成工作结果出错，挨了狠狠一顿骂。”
　　李慕云听到挨骂，小声嘀咕道：“杨姐，唐主任骂人狠吗？”
　　工作的时候称职务，她懂。
　　她唯一一次见过唐瑞芳骂人就是骂陶金辉，但没有持续，而且陶金辉说话也很刁钻。
　　此时她对唐瑞芳的威慑力一无所知。
　　但杨秘书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狠，特别狠，我跟在唐主任身边十几年了，她不高兴连陶首长都骂。”
　　李慕云瞪大眼睛。
　　“不过据我观察，唐主任不会骂你，不要慌。”杨秘书俏皮地一笑，看着李慕云的脸蛋，忍不住碰了碰，“她最喜欢小姑娘，当初我年轻的时候她也对我温柔，可没办法，我老了她就变凶……”
　　“杨群华你是不是太闲了？”唐瑞芳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杨群华猛然转头：“我不是，我没有，我，”她看了一眼手表，“我要去走访，我明天再和小姑娘传授经验。”
　　她说完，对呆愣中的李慕云眨眨眼。
　　眨眼间杨群华就走了。
　　李慕云更不理解了，所以这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唐瑞芳刚好走过来，瞥了一眼她桌子上的工作日志，才道：“这些工作不用急着整理，你可以先学习基本的整理方法，我们遇到的所有问题都有共性，我认为可以列表格……”
　　她说得比较慢，李慕云恍然大悟找出纸笔，开始提炼要点。
　　这都是经验。
　　唐瑞芳对李慕云说得不多，但都是在工作初期容易遇到的问题，而这样的话，她之前没说过。
　　说到最后，唐瑞芳反而笑了：“群华说得对，我就是要求严脾气急，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给人提炼工作要点，一定要好好完成知道吗？”
　　明明说的是警告，但话里却带着笑意。
　　李慕云认真地点头：“妈妈，我会努力完成。”
　　她觉得她遇到了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嗯，她会做好的。
　　李慕云下意识鼓起脸，像是给自己打气。
　　唐瑞芳看她这副呆呆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伸手朝着她鼓起的脸上戳了戳。
　　“妈妈~”
　　“妈。”
　　李慕云刚要撒娇，就听到一道颇为生硬的声音，她转头一看，才发现门边倚靠的人。
　　“陶金辉？”她惊讶地张大嘴巴，下意识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觉得和唐瑞芳相处得很愉快，但也没有忘记陶金辉对家人的态度，她忽然认为陶家的亲子关系不能轻易下结论。
　　不带感情地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她能做的也只是尽量维持平衡。
　　她不想看到陶金辉和唐瑞芳争吵。
　　陶金辉对她瞪眼，看她还是板着小脸，无奈地指了指手表：“该下班了，我特意下班后过来接你，结果迟迟等不到你们下班。”
　　他意有所指道：“上班没工钱就算了，总不能还不让下班吧？”
　　李慕云立即看向手表：“哎呀，我忘了时间。”
　　她太专注了，又因为没有疲惫和劳累的感觉，对时间非常不敏感。
　　陶金辉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你闭嘴，就你事儿多。”唐瑞芳对着傻儿子没有什么好脸色，瞪着他，“我只是趁着今天不忙，和慕云说说如何工作，你怕我把慕云抢走？”
　　唐瑞芳像是越想越气，便道：“你有时间多反省反省自己，你不进步，慕云迟早看不上你。”
　　陶金辉略感无语，但还是指了指办公室的时钟：“那也要看时间，我要带她回家吃饭，再晚了食堂都关门了，我们喝西北风啊？”
　　当然这只是借口，他不过是担心唐瑞芳要带李慕云回陶家。
　　他上次敷衍着陶父的话，甚至没有和李慕云说起。但他知道，他父母一定没死心。
　　唐瑞芳也确实没有死心，她一眼看出陶金辉的想法，难得有点欣慰，毕竟她的傻儿子也看出了她的想法。
　　“确实时间不早了，我疏忽了。”唐瑞芳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随手拿起钥匙，“既然如此，慕云，和妈妈回家吃饭吧。”
　　“不行，我们俩回家——”陶金辉暗道糟糕，立即出手阻止。
　　李慕云被唐瑞芳牵着手懵懵地往前走，刚要回头，看到唐瑞芳也顿住脚步回头：“哦，那你也一起来，吃完你和慕云一起回家，也省得慕云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陶金辉皱眉，拉住李慕云的另一只手：“别去，没什么好吃的，老头晚上就吃红薯配咸菜，过年才让吃包子，还限量。”
　　“啊？”李慕云愣住。
　　心想这么艰苦朴素吗，那和她想象中的老干部形象还是很符合的。
　　不过就这一顿，如果吃也不是不行。
　　“别听他胡说，”唐瑞芳冷着脸挥掉陶金辉的手，“你说的是什么猴年马月的事，你爸现在晚上早改了伙食，他只吃稀饭，红薯不吃了。”
　　陶金辉对李慕云笑道：“听见没，连口稠的都吃不上，去受那罪干嘛？”
　　李慕云并不是贪吃的，她只是认为她如果要跟在唐瑞芳身边工作，迟早会见到公公。
　　晚见不如早见，择日不如撞日。
　　也正好陶金辉在，她说错话能由陶金辉收场。
　　唐瑞芳直接将李慕云拉到身边：“回家，妈妈给你做点好吃的，别理他。”
　　说完还对陶金辉瞪了一眼：“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