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念第二天一上班，就被赫连岑亲自拎到他办公室去了。
赫连岑正襟危坐在办公椅里，手肘支撑桌面。
单念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站在他对面。
两人大眼对更大眼，谁都没先开口。
无声对峙。
不过这对单念来说，更像是“憋笑挑战”。
没办法，她是半点儿都受不了这种假正经。
好吧，对面这哥应该是真的正经。
空气里凝结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但不是尴尬。
赫连岑这种人，压根不知道尴尬为何物。
而单念更是没有在怕的。
主要是对于昨天交的那份答卷，她很有自信。
毕竟是她大脑亲自转动起来，认真思考过的。
潦草归潦草，核心骨架都在，经得住推敲与打磨。
*
对于冷面上司办公室里面的一举一动，外面的吃瓜群众们都保持着高度关注。
大家八卦、看戏的眼神，错落分布，都黏在办公室落地玻璃墙上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甚至想把耳朵从门底下的缝隙塞进去。
当然，这些牛马都是老油条了，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一个个认真对着屏幕，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代码集体被冷落，八卦群里热闹如过大年——
【单单是不是直接被割喉了？不然怎么没声音……】
【这可是咱技术部门一万年才出来一个的绝世美女，可别咒人家了】
【咱老大今天也好奇怪啊，看起来很平静】
【越平静，不越吓人么……】
【！！！dddd】
【别瞎猜了，大家持续观察！】
办公室里，无声的对视持续了足足有快五分钟。
赫连岑先开口，“你挺刚也挺犟，和她还挺像。”
单念：“？”
这还押上了？
单念以为赫连岑说的“他”，是周旻。
于是白眼小翻，阴阳怪气道，“我和他？赫连总你没搞错吧？我感觉你和他才是一路货色。”
她的中文至今依旧时灵时不灵，偏偏还总喜欢拽成语。
觉得“高级”。
有时候词不达意；或者有时候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出好像哪里不对劲儿来。
“一路货色”这个成语丢出去之后，单念的感觉是后者。
这词是贬义来着？
呃，说错话了……
她看赫连岑的浓眉忽然狠狠皱了一下。
但随后，又慢慢舒展开了……
单念：“？”
赫连岑：“你说的好像也没错，我和她某种角度来说，确实是‘一路货色’。”
不然他真的无法解释，为什么每次他和周静可见面伊始总是针锋相对，最后又以赤裸相对收场。
就挺抽象的。
单念没想到赫连岑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和周旻是一路货色。
她忽然对面前这位老板的印象稍微有所改观。
变态归变态，但挺Real（真性情）的。
单念随地开脑洞，小声碎碎念，“那你们这么配，在一起得了～”
公司第一帅和第二帅组CP，直接组到腐女心窝里去！
“……”赫连岑是出了名的听力好。
他听到了，皱着眉轻轻抿了下唇。
为了压住不听话的唇角。
本来严肃的氛围，没想到成了现在的局面……
这个新员工倒是不简单，拍马屁还挺会找角度的，赫连岑心想。
他轻咳两声，言归正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以后就会对你有半分优待。”
被这么编排，还挺高兴？单念心说，莫非他是个gay？
藏得够深啊！至少她最开始没看出来。
找个机会她得问问麦可的“小雷达”，有没有发现什么。
赫连岑接着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板着脸打算“兴师问罪”，“我昨晚让你等我，为什么先溜了？”
单念正要开口辩驳——
门外响起了规律又克制的“叩，叩叩叩，叩叩。”
很熟悉的敲门方式。
“进。”赫连岑的声音冷而沉。
单念本来是背对着门口的，这会儿好奇转头，看看来人究竟是谁。
周旻出现在门口。
还真是他！
赫连岑：“什么事？”
单念心想，赫连岑果然是有性格，公司大老板过来，屁股都不抬一下的。
周旻看着赫连岑，“找你有点事。你……在忙？”
明知故问。
赫连岑丢过去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周旻显然没体会到，他径直进来，关上了门。
然后大咧咧坐在了一旁的会客沙发上，交叠着双腿，姿态从容清雅。
感知到赫连岑凉飕飕的目光扫过来，周旻抬眼，一脸包容道，“没关系，你先忙你的，我等一会儿就好。”
单念：“……”
这厮是要坐在这里看上司训斥下属的“好戏”？
四舍五入就是想看她窘迫呗？
一如既往的腹黑混蛋！
周旻的目光紧接着扫到单念，“虚心接受领导批评，不要腹诽。”
“……”你礼貌吗？
单念被戳中了内心OS，难免有点尴尬。
而赫连岑就当周旻是透明人，转而就着K2项目，开始和单念专业交流了起来。
其实就是深挖单念偷懒没有详细延展的那部分内容。
单念有这样一个特点，如果她的心在一件事上，她就可以做得很好；如果她的心不在，那就……各种滑坡泥石流。
眼下，单念不想当着周旻的面，被上司问得哑口无言。
所以她狂收心，同时高速运转CPU，应对赫连岑各种角度的刁钻提问。
几轮交流下来，对方总体满意。
赫连岑：“嗯，看样子确实不算太蠢。”
单念：“……？”
她不知道，这已经是赫连岑在夸赞一个人了。
技术并不是周旻擅长的领域，只了解个大概。
不过他跟着听下来，也能感觉到单念在这方面是有些想法的。
而且态度相比当初学习各种文化课的时候，端正了不少。
周旻心下感叹，赫连岑算是摊上“好时候”了！
单念女大十八变，变得有点稳重了，重点是“有点”。
他当初怎么就那么惨，遇到的是单念·冥顽不灵版本呢？
……
专业部分聊完，赫连岑话锋一转，提醒道，“这次就算过去了，但你以后不能恃才放旷。”
最后四个字，单·ABC·念不太懂什么意思。
所以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是财，放矿？这是个倒装句吗？”
按照她的解读，先有矿，才能发财。
“？”赫连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单念。
而坐在一旁的周旻及时咬了下唇侧内部的嫩肉，谨防噗嗤笑出声。
看来他判断下早了，单念再度出国“深造”一圈，似乎把以前好不容易学到的中文知识，如数奉还给了华夏大地。
赫连岑：“你在说些什么？”
单念瞪着黑漆漆又无辜的鹿眼，“那你又在说些什么？”
什么财，什么矿的？
“你是在点我，不能仗着家里有矿有几个臭钱，就不认真工作？”单念展现顶级阅读理解能力。
赫连岑：“……”
这么理解，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周旻感觉自己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这一趟，也算“来着”了。
心情挺愉悦的。
毕竟没气到自己头上。
赫连岑完全跟单念不在一个频道，一个城门楼子，一个胯骨轴子。
而且他以为周旻要找他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对单念摆摆手，“出去吧！”
单念火速闪人。
等她走后，赫连岑将目光移回到周旻身上，“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