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大叔，哦不，是银发大爷捕捉到她的视线，很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钟数忙回身坐正，继续投入到无聊的汇报中去。
从汇报内容中可以推测，Doris 是在向这群陌生人介绍本地的营运情况和组织架构，尤其是 q 部门，连目前主要在跟的案子都翻出来说了。
钟数听着听着抿起了嘴，大事不妙啊，有空降兵。
果不其然，汇报结束之后，Doris 当场宣布了由日本来的小野先生代理 Daniel 的经理职位，跟在小野先生后面一块儿来的天兵天将们也都有了各自“负责对接”的岗位。
那都是 Daniel 的绝对心腹，什么协同办公？都是狗屁，钟数很清楚，对接只是“取代”的好听说法，职场上交出去的权力，还能指望别人送完了再乖乖给你送回来吗？听着被取代的人名字一个个从耳边划过，钟数难免也生起唇亡齿寒之感。
会议到最后，关于钟数职位的变动还没有公布，她却表情凝重，再怎么挤不出笑容来了。
“luna？”
“嗯？我在。”钟数转身看向 Doris，会议室里并不寂静，此刻她却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的闷响。
“James 的事情多亏你。”
“应该的。”钟数颔首道。
“我和老板申请了五千块奖金打到你工资卡上，记得查收，另外小野先生这边对接流程如果有任何问题，我让他优先找你，我记得你有日语 n1 证书的对吧？”
钟数懵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没听错吧？五千块钱？打发谁呢？她连命都差点儿搭进去了，才五千块奖金，听 Doris 这语气，好像还是天大的恩赐似的！
钟数：“呃，是有……不过处长，我自己的工作也比较饱和，可能无法及时处理小野——”
“你自己的工作可以先放一放，大局优先，实在不行就都交出去，跟小野先生这边合作可是很难得的机会，他很厉害的，你这么能干，肯定能学到很多，到时候攒够了国际合作的经验，派驻新加坡什么的自然要第一个考虑你。”
哇，好直白的一张大饼，钟数被噎得动弹不得，一牵嘴角，面瘫似的笑了声：“哈哈。”
“那就先这样吧。”没等她想出第二个反驳的理由，Doris 就拍板定了调子，于是乎，早晨起床还在幻想飞黄腾达的 luna zhong 本人，在仅仅两个小时后就沦为了空降兵们的翻译，说翻译都嫌多了，她更像是个全能保姆。
没办法，有人空降，就必须有人牺牲自己做缓冲垫。
钟数实在不愿意接受自己即将成为一张缓冲垫的事实，靠在椅背上愣神，缓慢合上会议笔记本，陆陆续续有人从她面前走了出去，离开会议室。
拜工厂严格的打卡制度所赐，钟数上班以来从未迟到过，学生时代那种闹钟响了再睡五分钟的习惯早就被她彻底从身体里剔除出去，她不能睡过头，也不敢睡过头，但此时此刻，她真希望自己只是睡过头了，做个了不怎么美妙的梦而已。
可惜不是梦，没有醒来的机会。
又拖延了十多秒，钟数拿好东西从椅子上站起来，Doris 和小野正好也要出去，停在她身侧。
Doris 的语气比刚才会议上热络许多，亲切得如同问候自家小孩：“怎么样 luna，好久没见到你，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大不大？”
钟数苦笑着咧了下嘴：“还行，谢谢处长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