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旁人的注意，但德妃既已提到了她，她便不得不站出来。
　　“回德妃娘娘，臣妾是定远侯府之女姜以沫。”
　　“几年前进宫的姜氏女姜梅，好似也出自定远侯府。她是你的何人？”
　　德妃继续问道。
　　她这么一问，众人的眼神都纷纷看向姜淮。
　　姜淮面色未变，从容答道：“回德妃娘娘，姜梅是臣妾家里庶出的姐姐，是父亲姜诚忠妾室所生。”
　　“原来如此，难怪本宫瞧着，你跟先前入宫的姜贵人有些相似。本宫还记得，姜贵人入宫之初便因美貌引起了不小轰动。”
　　姜梅是三年前入宫的。
　　那时候陛下登基不久，宫中的嫔妃也不如现在多。
　　除了皇后，便是德妃，淑贵妃，丽贵妃和贤妃。
　　“对了，本宫记得，”
　　德妃继续说道，“姜贵人入宫那阵胆子小，跟别的妃嫔都不怎么说话的，只跟淑贵妃妹妹多有来往。”
　　“德妃姐姐哪里的话，”
　　淑贵妃立刻反驳，“本宫跟那姜贵人不算相熟，她性子扭扭捏捏的，本宫不喜欢。”
　　“都是过去的事了，熟不熟的也没人在意。”
　　德妃道，“本宫只是看到姜答应，突然想起了当初的姜贵人罢了。说来，姜贵人也是可惜。”
　　贤妃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德妃姐姐快别说了，妹妹听着都有些害怕。当初姜贵人死得太惨了。”
　　德妃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异样，“姜贵人那时候还怀有身孕，她那张脸……”
　　皇后抬手打断，“行了，别说了。今日是各位妹妹入宫的好日子，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末了，皇后看了眼姜淮，道：“姜答应也别多想，你姐姐当年的事，是个意外。”
　　意外……
　　阿姐当年死状惨烈，连尸体都不敢给他们看。
　　姜淮在皇城外跪着求了整整五日，没有一个人肯告诉她真相。
　　父亲姜诚忠对此事讳莫如深，不许姜淮议论此事，还将她关在柴房狠狠打了一顿，不许吃不许喝。
　　她绝不相信那是意外！
　　姜淮心里的滔滔恨意如海水般连绵不绝，浑身因愤怒止不住轻颤。
　　她用力将手握成拳头，长长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直到掌心传来刺痛，姜淮才冷静下来。
　　她眨了眨眼，重新换上单纯无知的表情，怯怯道：
　　“皇后娘娘，嫔妾知道是姐姐无福。姐姐是妾室所生，能进皇宫得各位娘娘照拂已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皇后笑道：“你倒是个知书达理的。”
　　“哼，姜答应是定远侯府嫡女，那姜贵人是庶女，死不死的跟她又没什关系。”
　　许久没说话的英嫔插了一句。
　　姜淮没有作声，她倒是很感谢英嫔这句话，能让在座的人觉得自己跟阿姐关系不好。
　　婉嫔道：“英嫔姐姐也不必说得这么刻薄，到底是家人。”
　　“庶女算什么家人。”
　　英嫔自持清高道，
　　“你们这些深宅妇女就是这样，工于心计，肠子里都是弯弯绕绕。表面上说什么家人，暗地里将嫡出庶出分得清清楚楚。哪像我们将门之女，直言直语，有什么说什么。”
　　她这话一出来，现场又沉默了。
　　婉嫔瘪瘪嘴，红着眼瞪了英嫔一眼，说不出话。
　　皇后冷着脸出言教训，
　　“英嫔说话还是要注意些分寸。在场的哪个不是深宅妇女。莫非这将门之女就要比深宅妇女高贵，活得更有价值？”
　　“臣妾失言，娘娘恕罪。”
　　在皇后的威严之下，英嫔不得不低头认错。
　　*
　　从皇后的坤宁宫出来后，姜淮一直压抑着情绪。
　　一直到回了翠竹楼，只剩下海棠在身边，她才腥红了眼，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欺人太甚，她们欺人太甚！”
　　姜淮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口腔。
　　海棠第一次见到情绪这样失控的姜淮，害怕得抱住了她，
　　“小主，小主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唬奴婢。”
　　“她们，她们说阿姐的死是个意外。”
　　姜淮咬牙，鲜红的唇瓣渗满了血，一字一句，
　　“她们都是凶手，是她们害死了阿姐。”
　　海棠急得直掉眼泪，
　　“小主，您冷静些，别吓唬奴婢。奴婢知道，梅姑娘死得蹊跷，您想替梅姑娘讨个公道，可，可您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片刻后，姜淮收了眼泪，眸子里逐渐恢复冰冷，
　　“你说得对。皇宫之中，只有有权有势的人说的话才能被别人听到。我要替阿姐报仇，必须得先登上高位。”
　　只有登上高位，才能将所有凶手拉入深渊！
　　*
　　当天夜里，皇后便将新进宫的小主们拟的位分交给陛下过目。
　　陛下没有异议，交给内务府按照位分给各小主做绿头牌，分发布料、炭火，吃食和月例。
　　姜淮除了分到相应的物料，内务府还按照规矩给她指了两个丫鬟。
　　冬草和夏花。
　　姜淮暂时还没有给她们安排差事，她们便只负责做些洒扫的杂事。
　　因为有了位分，再住在翠竹楼的侧厢房也不合适了。
　　内务府安排姜淮和安柠一同住进邀月宫。
　　安柠是个安静的性子，位分又比姜淮低，跟她打过招呼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姜淮知道皇帝暂时不会来这儿，便也早早歇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睡醒了的姜淮看到冬草和夏花正在收拾院子里的行李。
　　看着是两个手脚麻利的。
　　她正要转身回房，便听到两个丫鬟小声地议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