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萧晚宁捂住听筒，可车里空间本就不大，加上他和乔软坐得很近，孟娇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全都落进乔软耳朵里。
她将医院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告诉萧晚宁，末了还特意补上一句：“三叔，小七这样维护一个外人，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萧晚宁沉沉的眼神往乔软身上扫了一圈，剑眉轻皱，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随后，他便挂断电话，临挂断之前，乔软还听到孟娇还扯着嗓子准备说些什么。
只可惜，孟娇的声音被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打断。
萧晚宁没有开口，乔软也低着头不说话。
她在等。
等萧晚宁质问她。
毕竟，萧妄为了维护她，甚至要起诉孟娇。
这事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荒诞的古怪气息。
乔软已经做好准备，等着萧晚宁质询她和萧妄的关系。
过了许久，萧晚宁终于开口，却不是询问她和萧妄的关系：“软软，娇娇还是个孩子。”
有身高一米六五，成天出入夜店的孩子吗？
事实上，算年龄，孟娇甚至比乔软还要大一些。
“我让她给你道歉，这件事就算了吧。”
萧晚宁说得云淡风轻，不痛不痒。
落在乔软耳朵里，却激荡起一阵说不出的烦躁。
第一次，她皱起眉头，沉目看向萧晚宁：“萧大哥都不问问孟娇做了些什么，就要算了？”
她刚哭过，眼睛里的猩红还没有完全散尽，小巧的鼻尖翕动几下，呼哧呼哧地喘息，像只愤怒的小狮子。
萧晚宁微怔。
他还从没看到过这样的乔软。
“软软。”萧晚宁试探着抓住乔软的手腕，“杨律师在业内号称百胜手，只要他接手的案子，从来没有败诉过。”
萧妄居然动用了这么厉害的律师。
看来，他是一心想要让孟娇付出惨痛的代价。
乔软心口滞了滞。
是因为担心孟娇成天纠缠着她，早晚会让他们的关系大白于天下，有损萧家名声吗？
还是说……有一点想保护她？
萧妄挡在她身前的样子不停浮现。
似乎每次孟娇给她难堪的时候，都是他第一时间出现。
萧晚宁拍了拍乔软的手背：“软软，乖。让娇娇给你道个歉，这件事到此为止。再闹下去，我脸上也不好看。”
乔软瞳孔圆睁，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萧晚宁温和俊朗的模样。
他声音朗月轻柔，如春风般暖人。
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乔软生寒。
萧晚宁只在乎能否保全他的声誉，却从没想过孟娇几次三番的纠缠会给乔软带来什么麻烦吗？
在他心里，他的声誉永远都比她重要吗？
许久没有得到乔软的回答，萧晚宁有些不快，声音也略沉了些：“软软。”
唰！
乔软一把抽出手。
萧晚宁皱眉，低头盯着空荡荡的掌心看了许久，才重新望向乔软。
她敛着眉眼，双手交叠搭在腿面上。
即便没有直视萧晚宁，乔软的话却依旧铿锵有力：“要起诉孟娇的是萧妄，如果不想背上官司，孟娇应该去和他商量。”
萧晚宁一脸诧异：“软软，你说什么？”
乔软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竟抬起头，对上萧晚宁错愕的目光：“孟娇之所以要给你告状，就是吃准了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听话。”
“当事人都不追究了，即便小七爷请再好的律师也无济于事。”
“孟娇这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萧大哥，看不出来吗？”
车里气氛压抑，温度骤降，冷到了极致。
即便萧晚宁一再克制，可怒意还是不经意地从他眼中流出。
乔软咬着粉唇，指尖都快把手掐破，才支撑着她没有躲避。
她和萧妄的事是她对不住萧晚宁。
如果是萧晚宁要她付出代价，乔软无话可说。
可这绝不是萧晚宁纵容孟娇一再欺辱她的理由。
这次，她一定要稳住，至少不能退步，给孟娇再欺负她的机会。
嗡嗡。
震动声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乔软摸索出手机，刚一接通，方想扯着嗓子喊：“有手术，孙教授特意吩咐，让你来当副手。”
乔软答应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地推开车门。
一只脚迈下车，乔软别过头，看向萧晚宁：“萧大哥，对不起。”
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这句道歉到底为了什么。
乔软理好衣服，小跑离开。
手术做了整整八个小时。
等从手术台下来，乔软几乎是扶着墙回到办公室。
快要晚上了，窗外路灯星星点点地亮起，住院部的病人三三两两在花园里散步，整个医院笼罩在静谧之中。
办公桌上放着护士的查房记录，乔软翻看检查。
萧妄的行为对孟娇具有足够的威慑，她下午就办理了出院。
余光一扫，乔软看到门后的桌上放着只保温饭盒。
是萧妄拎来的那只。
鬼使神差得，乔软拿过饭盒打开。
里面有四菜一汤，居然都是乔软爱吃的。
她想起今天萧妄说过，是老爷子让人做的，吩咐他送来。
想必是萧家的保姆记得她的口味。
忙了一天，乔软真得有些饿了。
她用微波炉热了饭。
刚吃了一口，乔软觉得腥咸，忙找了张纸裹住，吃进去的东西原原本本吐了出来。
她端起水杯，牛饮了好几口才将嘴里的咸味驱散些。
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呸了好几口。
萧家保姆做饭一向很好吃，怎么这饭做得如此难以下咽？
思索片刻，乔软秀眉紧锁。
一定是萧妄在送来的路上动了手脚。
亏得她刚才还对萧妄心存感激。
她怎么忘了，那就是个混世魔王。
他哪里会有那么好心来给自己送饭？
除非有机会能捉弄她。
“乔医生。”刘护士一边敲门，一边急呼，“有人找。”
乔软舔着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饭菜的咸味。
她打开门，探出脑袋：“谁啊？”
啪！
巴掌直呼在乔软脸上。
嘴唇一颤，下唇磕上牙齿，顿时破了口子，血腥味在嘴里弥漫扩散。
还不等乔软反应过来，又一巴掌落在她另外半张脸上，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乔软，我们乔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养出你这么只白眼狼！”
养父冷厉的声音里淬着满满的恨意，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从嘴里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