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乔静怡捞上来时,她浑身都泡得发白,嘴唇青紫,早已没了气息。
那个曾经梦想将自己姐姐踩在脚下试图靠着男人一步登天的姑娘,最终在自家院角的臭水池里,结束了短暂而扭曲的一生。
乔静怡的死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小城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
起初有人惋惜,说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了;后来风声渐渐传开,说她是犯了事儿想逃跑才掉进去的,议论便变成了窃窃私语,带着几分“活该”的意味。
陆远洲是在部队接到消息的。
通讯员小心翼翼地递过纸条,他看完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窗外的阳光很好,照在军装上暖洋洋的,可他却觉得骨子里发冷——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叫“姐夫”的姑娘,那个用眼泪和笑容操控他情绪的姑娘,就这样没了。
他心里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只有一片空茫,像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块。
乔父乔母彻底垮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以这样不光彩的方式,让他们在院中都抬不起头。
邻居们见了面都绕着走,曾经围在乔静怡身边说奉承话的人,如今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夫妻俩在家枯坐了几天,看着乔静怡的空房间,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
“都怪我们……是我们把她宠坏了……”乔母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得喘不过气,“要是当初不偏心……要是不让她顶替月舒……”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乔父眼神呆滞,“我们对不起静怡,更对不起月舒……”
思来想去,他们唯一的指望似乎只剩下乔月舒了。
或许……或许求得她的原谅,他们才能稍微好过一点?
这天下午,乔父乔母佝偻着背,来到了A大学的校门口。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憔悴,跟周围朝气蓬勃的学生格格不入。
门卫拦住他们时,乔母差点给人跪下:“同志,我们找乔月舒,她是我们女儿……”
门口人胡搅蛮缠,门卫到底没办法,差人将消息传到乔月舒这里。
室友闻言气鼓鼓地说:“什么?他们还有脸来?月舒你别理他们!”
周铭轩也皱起了眉:“要不要我去处理?”
乔月舒放下手中的书,沉默了片刻,摇摇头:“我去见他们吧。”
有些事,总要做个了断。
校门口的老槐树下,乔父乔母看见乔月舒走过来,眼睛瞬间红了。
乔母扑上前想拉她的手,却被乔月舒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月舒……”乔母的声音哽咽,“你……你还好吗?”
乔月舒看着眼前这两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里意外的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怨恨。
她想起上辈子死的时候,他们连一滴眼泪都没掉;想起被诬陷偷项链时,父亲毫不犹豫要把她送去劳改场;想起肩膀被棚架砸中时,母亲眼里只有乔静怡擦破的皮。
“我好不好,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乔父嘴唇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塞到乔月舒面前:“月舒,这是我们给你存的钱,你在大学肯定要生活费吧?”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们?”
布包很沉,里面似乎是硬币和毛票。
“不用了,我如今写文章,足够自己的生活开支。”乔月舒没有接,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凉,“至于原谅,你们当初把我推进深渊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
乔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们错了!月舒,我们真的知道错了!静怡她已经……你就看在我们是你亲生父母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