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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有办法查到,2000 年 5 月 28 日这一天,有关周丽珍的案件吗?”孟流年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她还活着吗?”
她一下反应过来,那一天,她的确亲眼看到周丽珍深陷了危险,亲眼看到周丽珍反杀了想要伤害她的男人。
但是那个男人是谁?
是刘一方吗?
不对。
她记得很清楚刘一方的样子,绝对不是铁皮房里的男人。
会是曾森吗?
她也怀疑过当时带走周丽珍的人是曾森。
但曾森明明是刘一方案里的受害者,又怎么会成为加害周丽珍的人?
“我不一定能查到,但是爸爸一定可以。”孟今笙道,“你在过去的那一天里,发生了什么?”
孟流年听闻,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细细回忆起来。
“我当时发现,原本时空里发生过的其中一起案件,北岭居入室抢劫杀人案,就跟第一条时间线里,周丽珍被害是同一天。我怀疑两者之间有关联,于是我一边让爸爸盯紧北岭居,看能不能阻止案件发生,另一边我跟着周丽珍去谈保险业务。我看到周丽珍上了一辆私家车,我就打车跟了上去。因为没有钱,在郊区被司机赶下来了,但又恰好发现那辆私家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铁皮房前面。我从窗外就看到,周丽珍被一个男人施暴,她被打得全身是血,还被……”孟流年实在说不下去,声音逐渐哽咽。
孟今笙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说下去的勇气。
“……我吓坏了,本来我已经联系上爸爸,他让我躲在外面,等他和同事到那里。但是我等不了了,我看到那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拿着美工刀,我就在外面找了一根铁棍,冲了进去……”
“你太冒失了,你只是一个女孩子。”孟今笙也听得胆战心惊。“你要是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可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吗?”
孟今笙无言以对,只能继续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虽然打了那个男人好几下,但是他勒住了我,我呼吸不了,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但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孟流年的额头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细汗。“周丽珍突然爬了起来,用美工刀,一刀一刀地捅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他死了吗?”
“我不知道。”孟流年摇了摇头,“我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 2019 年的酒店房间里了。”
“爸他可能知道。”孟今笙一下就发现了关键,“因为妈妈并不是 5 月 28 日那天过世的,一定是后来爸爸赶到了现场。他应该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孟流年一拍大腿,道:“对!问爸爸。当年他已经相信我说的话了,他肯定去现场,他是当年案件的亲历者,问他就都明白了。”
两人商量好后,孟今笙跟孟敬山通了话,孟敬山听了,也没说什么,直接让他们去了解 2000 年发生的曾森强奸杀人案。
孟今笙凭借律师的身份,很快了解到了该案的全部案情。
曾森,男,港岛人,1973 年生,在 2000 年杀害了一位叫徐莉的女性,还强奸、故意伤害了一位叫周丽珍的女性。警方就是在他对周丽珍下手时当场将其抓获的。经过审讯确定,他利用自己港岛人、海归的身份,在舞厅认识年轻女孩,以交往、谈业务等方式,诱惑女孩到郊区偏僻的房屋将其强奸、杀害。他作案的目的,只是因为生活不顺,吸毒后杀人寻找刺激。他用精神病来给自己做辩护,但法院和检方都认为他案发时有完全的刑事责任能力,不予支持,最后判决了枪毙。
了解到这些,孟流年也明白了。
那天晚上,带走周丽珍并且伤害她的人,就是曾森。
因为曾森作为凶手被抓,北岭居抢劫杀人案就消失了。
这两个案件之间,冥冥中有什么关联?
是周丽珍吗?
如果说曾森跟周丽珍是加害者与被害者的关系,那周丽珍跟刘一方,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更让孟流年意外的是,警方的调查结果。
交给警方调查的照片里,其中拍下某一页通讯录的照片,经过还原,上面同时出现了刘一方案里两位受害者,夏书文和余长宏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夏书文是第一起夏家连环抢劫杀人案的死者,也就是孟今笙的亲生父亲。而余长宏,则是最后一起案子余家连环抢劫杀人案的死者。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连上一条时间线里曾经成为刘一方案的受害者,北岭居杀人案的曾森,国贸大厦杀人案的刘国清,这两个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也在其中。
这四个人,竟然全部都出现在了周丽珍的通讯录上……
通过这些信息,孟流年基本已经确定,周丽珍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一直潜逃的,1999 年前后刘一方抢劫杀人案的另一个嫌疑人。
“只是一张照片,不一定能成为指控周丽珍的关键证据。”作为律师的孟今笙,却给孟流年浇了一头冷水。“要确认这是周丽珍本人的通讯录,就需要笔迹鉴定。但时间已经隔了二十年了,对方的字迹可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还有指纹啊,余家案留下的指纹!如果周丽珍的指纹跟余家案留下的指纹一致,是不是就能锁定她是嫌疑人了?”
“可以,但警方需要拿到她本人的指纹。”
在孟今笙耐心的解释下,孟流年大致也明白问题所在。
如果这个人就在身边,那只要去派出所录个指纹,就一清二楚了。
可难办的是,公安局的二代身份证信息里,根本找不到周丽珍的相关信息。
也许是改了名字,也许是出了国,茫茫人海,要寻找到这个人的下落,只能从户籍地查起,需要耗费人力物力,且并非一朝一夕能找到。
在警方还不确定其是不是刘一方案的潜逃罪犯的情况下,并不现实。
“如果我有周丽珍的指纹呢?”
孟流年和孟今笙回到老宅,翻开自己睡过的那张床的床板,果然在底柜里的那团杯子中间,发现了一个玻璃杯。
这正是孟流年在 2000 年 5 月 28 日那天,给周丽珍庆祝生日的时候,把她用过的玻璃杯,悄悄藏在房间的床柜里面,整整藏了二十年。
她本来只是对周丽珍起了一点疑心,想着藏起她的指纹,说不定二十年后能用上。没想到,此刻却成为了有可能左右案情,确认周丽珍是否与案件有关的关键性证据。
虽然还不能直接证明这是周丽珍本人的指纹,但只要指纹与当年余家案留下的指纹匹配上,就可以借此作为案件突破口,继续案件的调查。
孟今笙把情况通知给了孟敬山,很快相关的警务人员就上门取走了玻璃杯。
跟在警务人员后面出现的,还有孟敬山。
“爸……”孟流年再看到父亲,又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刚进入刑警大队的父亲。
不知道父亲是否还记得二十年前发生过的事?
想到这里,孟流年的心里忐忑不安。
“爸,您坐。”
警务人员都已经离开,孟今笙站起身来,扶了一下身旁的椅子,请孟敬山坐下。
孟敬山却没直接坐下,他环视了一下这个狭小破旧的二居室,心中不禁怅然若失。
多少年了,他再没有回来过这里。
只因每当走进这个屋子,他都会触景生情,想起他惨死罪犯手中的发妻。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一方面是作为人民警察的使命,另一方面,也是他无法面对他的家庭。
他是个无能的丈夫,也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孟敬山打量了一下一对儿女,视线最终落在孟流年的身上。
“你才刚刚出了事,怎么不回家好好休息,还要查什么案子?”孟敬山心里那些关心的话语,说出口却都又成了责备。“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周丽珍的指纹的?”
其实两人这段时间的调查,孟今笙一直有知会孟敬山。他虽不支持他们,尤其是孟流年参与到当年的案件调查里,但也没有采取具体的行动去反对。
而他们的调查结果,也属实让他十分的意外。
2000 年拍下的照片和用过的玻璃杯,这样关键的证据,竟然会如此突然的相继出现,孟敬山也意识到,他们父女之间,是时候好好聊聊了。
“爸……”孟今笙正准备好好解释,孟流年却拍了拍孟今笙的肩膀,轻声道,“我来,我想单独跟爸聊一会。”
“行。”孟今笙也不坚持,到了门外等待。
“爸,二十年前,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孟流年单刀直入。“中奖的彩票号码、苏黎酒吧郑泽龙被杀的时间地点、还有刘一方的藏身地址……当时在妈妈身上的人,是我。是我告诉你的这些,你还记得吗?”
孟敬山错愕地看着孟流年,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孟流年详细地告诉孟敬山,她三次回到 1999 年前后的经历,与孟敬山当年与孟流年接触的过往一一对上。
即使是像孟敬山这种在公安系统几十年,经历过各种各样骇人听闻的案件的老刑警,也不得不信服,他的女儿,的确回到了过去,穿越到了当年自己的亡妻身上。
孟敬山突然站起身来,他转过身来,背对孟流年,不发一言。
“爸爸,你那时候不是已经相信我了吗?为什么现在反而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二十年了……”孟敬山来到女儿的面前,凝望着她,仿佛透过她的眼眸,穿越到了过往的时光。
他等了她,整整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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