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片刻,该接见的都接见了,卫子珩和姜皇后便离了场,让众人好好玩乐,殿内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很快,就有个小宫女过来给柳涵清行了一礼,道是富安侯夫人求见。
柳涵清瞬间精神了,双眼不受控制的向这小宫女身后望去,一叠连声道“快请”。
这富安侯夫人便是柳涵清之母,卫子珩一统天下后,论功行赏,柳父被封为富安侯,柳母也得了个一品诰命。
对柳家来说,属实是天大的喜事,若非宫中着实忙碌,柳涵清怎么也该禀明皇后,与母亲见一见的。
好在如今也没晚几天,很快,便见一富态夫人走了过来,柳涵清刚站起来叫了声“娘”。
那夫人便行了一礼,道:“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柳涵清不待老夫人行完礼,便双手扶起,含泪道:“娘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竟是和女儿生分了。”
“礼不可废,娘娘如今在宫中可好?”柳母紧紧拉着柳涵清的手,一眨不眨的瞧着柳涵清。
“自然是好的,家中一切安好?父亲大哥还有嫂嫂都好?”
“都好,都好,如今家中可高兴呢,你嫂嫂已经九个多月了,就在这两天了,不然今日也是要来看望娘娘的。”
“那就好,嫂嫂身体要紧,不急在这一时,娘快坐下歇会儿罢。”
柳涵清点了点头,又拉过小团子,道:“乖,这是外祖母,给外祖母请安。”
“外祖母好。”小团子并不认生,好奇的看着老夫人。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人笑眯了一双眼睛,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玉佩,道:
“这是你舅舅寻来的和田玉,舅母特意为我们小公主雕的,看看可还喜欢?”
“喜欢,谢谢外祖母,还有舅舅舅母。”小团子见柳涵清点头,便双手接过玉佩,放在了自己的小荷包里。
“真乖。”老夫人拉过小团子,看着一身宫装金尊玉贵的女儿,一时有太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你父亲和大哥今日也来了,虽说如今不方便相见,但他们也很是挂念娘娘,再三嘱咐我定要代他们给娘娘问好。”
柳涵清闻言,忍不住向男宾区域望去,却只见人影幢幢,怎么也看不清。
深吸了口气,柳涵清道:“请爹爹和大哥放心,女儿一切都好。”
“爹爹早年走南闯北,几番辛苦,如今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了,娘亲也要多多保重身体,等明年开春后,女儿便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请嫂嫂也进宫来见一见。”
“好好好,娘娘只管放心,家里一切都有爹娘呢。”老夫人一手拉着小团子,一手拉着柳涵清,无论女儿说什么,都直说好。
夜色渐浓,酉时末,宫宴结束,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柳涵清回到秋梧宫,见嬷嬷安顿好了小团子,便坐在榻上发呆。
莲蓉见状,知道这是今日见了老夫人的缘故,也不多话,只将炭盆拨的暖暖的,就在一旁静静陪着。
“莲蓉,明日你将库房里头第三个箱笼整理一下。”
沉默了片刻,柳涵清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莲蓉立刻道:“可是给侯府的小公子准备?”
柳涵清点了点头,道“对,这么些年了,大嫂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竟是快临盆了才叫我知道。”
“夫人也是担心娘娘,不叫您操心呢,早些年娘娘便准备了一箱子玩具,如今可算用上了。”
“你也知道,早些年爹爹常年在外,娘亲一个人操持家里,只有大哥陪我,后来嫂嫂进门,也是待我极好的,只是后来…”
“娘娘莫要伤心,如今多好呀。”莲蓉赶紧安慰道。
“是啊,我呀,如今就盼着陛下和皇后娘娘长命百岁,日后帮团团物色一个好驸马,二人举案齐眉,恩爱白头。”柳涵清笑着道。
“娘娘必会如愿的,公主如今还小呢,有娘娘看着,日后定会顺顺当当。”
“好。今日你也累了,去好好休息吧,让糖心来守夜。”
“谢娘娘,那奴婢先退下了。”莲蓉施了一礼,便转身下去了。
一夜无话。
岁宴过后,前朝便封了笔。午时刚至,糖心前来禀报,说是今日皇帝去了夏阳宫。
彼时柳涵清正在榻上陪小团子玩耍,嬷嬷和一个小宫女候在一旁,乍闻此言,都忍不住抬了下头。
柳涵清却很淡定,“淑妃这一胎已有七个月了,先前来长安路上还动了胎气,好不容易才养好些,理当去看一看。”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来看团团呀?”一旁的小团子拉了拉柳涵清的衣袖。
“爹爹这些日子忙着呢,等爹爹不忙了,自然就会来看团团了,团团可是想爹爹了?”
“想~”
“那团团可要记得,下次见着爹爹了,要叫父皇,给父皇请安,懂了吗?”
“我知道,二哥昨天说啦,父皇是全天下最威风的,对不对?”
柳涵清噗嗤一笑,“对,团团真聪明。”
说起来,柳涵清也觉得很奇怪,明明小团子和卫子珩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却分外崇拜这个父亲。
以前在晋州时便经常缠着要听卫子珩打仗的故事,如今来到长安了,那更是隔三差五的都要念一念她爹。
反正柳涵清是有些怵卫子珩的,并不敢像话本子里讲的那样,做个吃食或者绣个荷包去主动邀宠。
别说柳涵清了,便是向来胆大的贵妃,也只敢在自个儿宫里和心腹念叨。
想当年,柳涵清在闺中也曾幻想过,日后的夫君会是何等如玉君子,未尝不曾盼着一个如意郎君,像爹娘那样相濡以沫,携手一生。
可时逢乱世,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入周王府前夜,大哥也曾告诉她,卫子珩龙章凤姿,天日之表,定是个靠得住的。
她不是没有期待。
可惜新婚夜她没有见到什么龙章凤姿的公子,只见到了一尊杀神,即使轻言细语,也仿佛双袖盈血,寒意森森。
自那以后,她就歇了那些儿女情思。